萧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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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太子有病》第四十五章:骂名

        哪怕双胎五月已经如同单胎七月一般大小,薛皓仍是身手轻盈,翻窗入室的动作更是迅捷,只是窗檐难免搁到肚子,他不由地扯了扯衣服,反而更显得孕肚饱满。


  “别挤他们。”


  薛皓的身形一颤,随后感觉到有一双手覆上他的胎腹,顺了顺他的肚尖,从背后传来的声音带着不满:“双胎五月可得好好娇养,你倒好,整日跑东跑西。”


  “殿下……”


  魏锦佑从背后环抱住薛皓,将脑袋靠在他的肩头,俊美的面容上带着冷意。


  薛皓察觉到他的情绪低落,不由得放低了声音:“殿下,是还在生我的气吗?”


  魏锦佑摇了摇头。


  “那殿下因何事烦忧?”


  魏锦佑道:“京中恐有大变,我们得走了。”


  “抱歉,总是连累你拖着身子陪孤……”魏锦佑怜惜的目光落在薛皓身上,“疼吗?”


  “不疼,才五个月,不过双胎的肚子有些大了,若要赶路,我稍稍束腹即可。”薛皓神情坚定,“殿下去哪儿我便去哪儿。”


  ……


  不知传言从何处起势,便已经席卷了整个京城。


  一开始只是窃窃私语,只说皇帝昏庸愚昧,四处寻仙问药,再后来绘声绘色,竟说皇帝是要害死太子,用十万兵马给太子陪葬。


  这副父子相残的场景仿佛活灵活现,传遍了大街小巷。茶楼里有人斥责暴君当道,残忍弑杀,更有人拥护太子,夸赞他年经轻轻,治水患,灭贪官,平北蛮,却被皇帝嫉恨,要除之而后快。


  众人摇臂呐喊,将陈年旧事全都翻出来辩论一番。


  讲皇帝是如何以暴政强压良民,造成无辜死者不可计数。


  讲皇帝是如何宠溺妖妃,花费万两黄金意图修建宫殿。


  讲皇帝是如何沉迷修仙问道,日日服食丹药,还派人连续二十二年各地强抓医师进京问诊,若有抗拒者便就地格杀。


  群情激愤,更有人当街怒骂皇帝,接着有书生们跳出来在茶楼酒肆之中谈论。


  讲太子如何在水患之际亲力亲为庇护苏州百姓。


  讲太子如何费劲千辛万苦抓获贪官二十余众,立罪人碑,以正朝纲。


  讲太子如何击败北蛮,立下赫赫战功。


  “太子殿下今年已二十有二,正值大好年华,爱民如子,乃是一位仁德之君!”有书生愤怒到踩上茶楼的桌子,“南疆危险重重,皇帝为一己私欲让太子去寻仙药,分明就是要他折损在路途中!”


  “没错……太子才是明君……”


  “皇帝昏庸愚昧,此等小人不配为帝!”


  “太子是大燕名正言顺的储君,他为帝才是众望所归……”


  传闻比风更快更迅猛,直直地传入皇宫中,传到了拿着圣旨的人手中。


  京城百姓自发游行,摇旗呐威,让皇帝收回成命,却不成想,皇宫竟敞开大门,有一个人从中走了出来。


  ……


  都说言语是最伤人的利剑,皇帝却偏要听一听。他身着龙袍,孤身一人走出来的时候,外头的百姓们都愣住了。


  没有禁军,没有龙虎卫,更没有一个侍从跟随,只有他一个人,坦然地走在大道之上,身后厚重的宫门缓缓闭合。


  日光照耀在那做工精致,华贵的黑金龙袍之上时,竟耀眼的令人不敢逼视,一如皇帝冷沉的面容。


  百姓们一时噤声,连大气都不敢喘,生怕惹了皇帝不高兴被拖去砍头。可是过了许久,皇帝也没有任何反应,便有人大着胆子从菜铺子里钻了出来,丢了一根菜叶子出去,那菜叶子丢的离皇帝有三丈远,丢了个空,皇帝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,什么都没说。


  紧接着众人便都大了胆子,纷纷从铺子里钻出来,对他指指点点,然后一颗鸡蛋从天而降,砸在了皇帝的衣摆上。


  张牙舞爪的龙染上了蛋黄的浊液,脏了爪,少了几分高高在上的狂傲与尊贵。


  “这种人怎么配当皇帝……他执掌大燕二十五年,哪有做过一件好事!”


  “虎毒不食子啊,他竟要害死自己的亲儿子,他该死啊……该死的明明是他!”


  “什么长生不老药,不如一颗毒药吃死他算了!”


  “他怎么还有脸活着,卑鄙无耻的小人!”


  皇帝双耳嗡嗡,低头看向衣袍上的龙纹,伸手抹去蛋液,可更多菜叶、鸡蛋、豆子、西红柿从四面八方而来,纷纷将他淹没。


  直到他不甚被一根烂菜叶滑倒,整个人侧倒在了地上,被泥泞污了衣裳。


  他忽而扶着额头,低低地笑了起来。


  众百姓皆是一愣,便听见他的笑声由低渐渐转高,最后仰头哈哈大笑。


  “好一个暴君,好一个不配为人。”皇帝哈哈笑着,自己撑着腿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。


  哪怕龙袍沾满污痕,他的身形依旧高大,面对着众多怒意难平的百姓站的笔挺,表情不屑一顾。


  “随你们怎么骂,朕无愧本心即可。”皇帝对着众多百姓,嗤笑道,“一帮无知愚民。”


  他的话无异于是火上浇油,惹的群情激愤,眼见更为猛烈的攻势就要到来,突然有个人把皇帝往后拉了一下。


  皇帝回头一看:“江淮?”


  江淮紧紧抓住皇帝的手,他坚定地说:“陛下,这滔天的骂名,我来同你一道承担。”


  皇帝怔怔地瞧着他,一时忘记了反应。


  身边明明围绕着许多人愤怒的辱骂声,还有不停被丢出来的异物,可皇帝此刻眼里却只有江淮,也只装的下他一个人。


  时光仿佛倒回,回到二十多年前,世人口中那个受人诟病的暴君与貌美妖妃的故事。


  江淮温和的面容一如往昔,陪伴在他身边,做他最坚固的后盾。


  “小心!”


  突然有一颗鸡蛋从半空中滑过,朝着江淮袭来,皇帝顿时扑过去将他护在怀里,用自己的后背挡下了那脏污。


  二人相拥时贴的无比近,近到皇帝都能听见江淮不稳的喘息,看清他焦急的眉眼。


  “抱歉……”皇帝用只能他们两个人听见的声音,低低地说,“朕知道,你一直想和朕共同面对所有事情……可是朕始终无法和自己和解,做不到不保护你。”


  皇帝的目光落在江淮白如雪的衣衫之上,轻柔地抚过,语气中带着怜惜:“你的衣裳太白了……朕又怎么舍得让你染上那些世俗的脏污呢?”
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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